Saturday, August 9, 2008

有一种教育叫悼念

陈玉芳

想一想:你上次出席丧礼是在甚么时候?再想一想,你上一次跟著父母去弔丧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你是否还记得父母当时说过的话、做过的事?

是否有过这样的经验?你跟著父亲参加了一场丧礼,然后你发现,原来那是一位曾经那样帮助过父亲、与父亲一起共患难的挚友或亲人,於是,你突然体会,为甚么父亲那么固执地非来不可。你听著父亲那些年轻岁月的点点滴滴,看著他与週遭的亲戚故友絮絮叨叨,突然,你对那位常常令你不以为然的父亲,有了新的了解....。

想一想,你是否曾经带著孩子去出席丧礼?在丧礼上,你是否牵著他的小手,跟他分享你的成长故事,把他带到同来悼念的亲人面前,一一告诉他,这位是阿姨、这位是叔公呢?

悼念,是一种身体力行的教育,它让孩子体认了人与人之间深刻的情感,它弥补了冷漠社会中的孤独与疏离。因此,悼念是成年人对下一代无可规避的责任。

上个星期三,宽中一放学,音乐团体的同学就在学校紧急练习。当晚,陈老师的追思礼,浩浩荡荡地来了三辆巴士的宽中生。在老师的灵前,他们唱著老师写给宽中的歌、奏著老师最爱的音乐。这一切都是学生自行组织的,连巴士都是学生自己付费的。校方,只是一个安静的旁观者,不拦阻,但也不协助。

星期四,陈老师出殯,宽中派出了近70位学生代表,然而,这个人数远远无法乘载宽中人对老师的追念。观礼的人群中,还有许多个別出席的音乐团体成员,他们全都不获学校批准,却坚持护送老师的最后一段路;他们向校方请的是事假。

在校內,没有任何悼念活动,连报告老师逝世的广播也没有。据悉校方的理由是:陈老师不是在职老师、校方无法开先例、校方不能厚此薄彼、校方会面对他人的质询……

是的,陈老师离职17年了。但17年来,老师带著校园內的音乐种子,走了更长更远的路。合唱团等精英同学,在老师的带领下,到新中港台演出。宽中的“南方之路”、“走出校园”、“一起回家”,陈老师是策划人之一。2005年,古来分校礼堂落成,陈老师亲自指挥200人的“黄河大合唱”,这不仅是古来的第一场合唱音乐会,更是分校澎湃辉煌的起步。去年,分校校庆的千人宴募款活动,舞台上那热切挥舞著双手的,是已经患病的陈老师。

对比宽中对陈老师逝世的“低调”与“理性”,隆中华的学生却在一日之內搜集了陈老师的生平事跡,不仅张贴在校园內的看板上,还向全校广播。同学们甚至在考试期间要求校方让他们南下弔丧。这一切,隆中华对学生不仅支持,而且引以为荣。

宽中的“冷处理”,伤透了许多师生及校友的心!早在19世纪,德国社会学韦伯就已经预言:理性主义加工业社会加科层制度(bureaucracy),將带来不可避免的悲剧,人將活在各种条文及规则的铁笼中。今天看来,这个预言竟在校园实现了。

陈老师去世了。透过这场丧礼,大人向学生传达了甚么讯息呢?每个人都会老去,每个人都要退休,今天还在位的人,当离开后,会期待获得下一代怎样的对待?

取自:http://opinions.sinchew-i.com/node/6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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