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February 11, 2011

归去,无风也无雨‧致陈容弟兄

陈容:

你安葬后当晚,我就狠狠地、放声地哭了场!直哭得头晕脑胀,后来我告诉自己:不哭了,就是哭死了你也不会活过来!

你走了!我心很痛。12月20,我们在檳城演唱,回程时你对我诉说了一点心事,以及你的困境;你绝望於人的虚偽、事的空幻。可你突然又兴奋地敘说后的计划,包括帮我录製一光碟,还说可以到怡保和吉打取景。

“其实马来西亚

很美,到处都能取景。”你说。语气充满热忱充满期待,我那早已冷却的心惭被你说动了、回暖了。在那剎那我突然想起我们刚从欧洲回来的情景:踌躇满志理想远大,你当时立愿带领我们一块儿提昇大马音乐水准,还要协助將XX大会堂的舞台改造一下,比如將地砖换上其它材质以便能產生自然的音效。你要让华社领袖知道大会堂多棒,只要动点脑筋简单“弄一下”,就是个超好的演出场地。我们拍手附和,於是你著手找钱,而且有了眉目。真是一厢情愿!

可那愿望无法达成后的某一天,当我们经过一块土地时你突然说这地很適合盖音乐厅,於是你带领你夫人书婉,伴奏鲍以灵和我站在那块地上,手牵手合著心,低头祈求上帝將土地赐给我们。

这样的白日梦我们陪著你不知做了几回。数年后,我们一起梦醒了,音乐厅没做成,为眾人呈献动人的音乐,却似对牛弹琴,他们说:“听不懂啦!”可那些说“听不懂”的人却索取免费票。

有些华社组织领袖认为,艺术家演唱不可求酬劳,曾有人说:“请別將外国的坏风气带回来,也別去影响其他的歌手!”谁规定艺术工作者演唱就应该免费?而財经专家讲一场或歌星唱一场就几万元?

后来人们终於接受也愿意给点钱,不过,有时候那些“小钱”可是包括酒店费、伴奏费、汽油费(有 时远至300公里)和大道收费;我们说:“不行啊!那么远的地方我们得停两天课,这点钱连请伴奏的费用都不够。”他们说:“哎呀!唱二十分钟而已啦!”可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他们还不知道做一套演出服要多少钱!结果“生意”谈不拢,而艺术工作者却被涂上了铜臭色彩。

逢到愿意给钱的,包括名人或政党人士,但要等;等得人心烦,等得我们想学大耳窿去他家泼红漆。后大家都生气了,我们气是因为饿肚子,他们气因为没面子!陈容,记得吗?去年8月我们到沙巴演出,一张支票还要等两个人签名,不是这个出国就是那个开会,这样下去恐怕不止钱拿不到,连先垫的飞机票也会赔上!

现在你不想跟这些人纠缠了,捨我而去!我怎能不痛心?

安息礼拜当天,我们將你在欧洲比赛时所得的奖品带到殯仪馆,一共7个国际大奖,其中一面冠军奖 牌上写有“Bravo Chin Yong”(棒极陈容)3个字。看著心里禁不住感慨:以你的才华,真生不逢时生不逢地啊!在国外,艺术家有国家有財团资助,他们只管搞好音乐就可以了,可 在大马你却要拼老命;为了生存为了日后,你只能毫无选择地演唱和不停地教课,做音响做录音,你多累啊!最后你加入传销业增加收入,无奈啊!

你本已站在国际舞台上,为何多事跑回来“提昇本土艺术文化”呢?你这不简直是一朵鲜花插在一大 票牛粪上吗?难道你不知道我们这个拥有2千800万人口的国家是无法养活一个世界级男高音的吗?难道你不知道国家不会重视你,华社又多半要你“吃的是草挤 的是奶”吗?难道你不知道大企业家甚至政党都愿意花巨款请外国艺人来演唱而忽略了你吗?(即便请你唱可待遇却是天渊之別啊!)难道你不知道政客们对你的承 诺,你必须当屁话来詮释吗?难道你不知道很多人只会在你死后才说:“天妒英才,一大损失”吗?现在,我真怕有人突然发现你是位世界级“犀利哥”,然后充满 热忱匆匆忙忙流著热泪提议给你追封个甚么艺术家大奖再得意地说:“我终於为陈容做了件‘很有意义’的事”。

有时我想,我怎么不劝你去当个蓝领工人呢?上次我家屋顶漏水,修理工来了不到一小时就要了我800块钱,他告诉我他月入数万。你真是拿个起子修冷气机也好过你在这儿才华被糟蹋!

你累了,息了人世间劳苦先行而去。去吧!去吧!在主怀里,无风也无雨。

安息,我的好弟兄!在我心中没人可替代你的角色,我会怀念你和你的歌声,永远,永远……

星洲日报/言路‧作者:卓如燕‧2011.02.09

来源:http://opinions.sinchew-i.com/node/18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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